今天早上11:30, 診所來了一位專程從桃園來的，好久不見的阿嬤級老病人。
稱呼阿嬤是「老病人」是有兩個原因。一是她讓我服務超過十多年，算是老朋友級病人。二是阿嬤高齡八十有五，稱呼「老」病人絕對正確。後來阿嬤搬到桃園，所以比較少定期回診。
這次阿嬤坐著輪椅，由兒子親自推輪椅進診所，旁邊跟著看護。通常若長輩病患看診是由兒女親自陪同，並且全程親切參與，而不是只由看護服務，自己作壁上觀的話，我會特別尊重這些陪同兒女。
「黃醫師，好久不見!」阿嬤的兒子親切跟我打招呼。
「嘿! 真的很久不見喔! 最近好嗎?」我回以熱誠。
「我媽媽先前的活動假牙，最近似乎越戴越不穩。眼看她吃東西越來越不方便，心理很著急。」兒子說。
「這倒是。長輩的牙齒健康，往往跟身體健康有正相關。」我點頭回應。
自己偷偷瞄了一下阿嬤的口腔狀況，的確牙齒有蠻多問題急待處理。
「我帶媽媽在桃園地區找了好多牙醫診所，但似乎一直沒有解決吃東西不方便的問題。看到媽媽不能吃東西很難過，所以我直接開車載媽媽來找您，我比較放心。」兒子說。
自己看了看手錶，時針指向中午十一點四十分。由於阿嬤是臨時掛急診，原本沒有預留看阿嬤的時間。但是阿嬤遠從桃園來，行動又不方便，兒子全程攙扶頗為辛苦。若是我真的用急診模式短暫處理，只怕阿嬤來回需要多次，對阿嬤與兒子都是負擔。
自己肚子鬧鐘小咕嚕了一下。不過還是小聲跟身邊牙助徵詢一下: 「阿嬤年紀那麼大，行動不便，從這麼遠來，牙又那麼痛，我們加一點班好嗎?」
「黃醫師，沒問題的!」助理笑笑地說。
取得默契共識後，我轉身跟阿嬤兒子說: 「那麼我們大家延後點吃飯時間，我盡可能多幫阿嬤做治療，讓你們來回通車次數可以減少些好嗎?」
「真是感謝您!」阿嬤兒子說。
「黃醫師，我今天下午都有空，您可以盡量幫我媽媽治療嗎?」
聽到這話，我心裡小噗嗤了一下。阿嬤兒子大概忘了他們今天是掛急診，而我下午兩點整的手術早就正在準備中了，怎麼可能阿嬤兒子說想看一下午，我就能立刻幫阿嬤看診一下午?
「不好意思，因為我的下午已經排了手術，不可能更改。」我說。
「對喔! 我忘了您下午已經約病人，不好意思。」阿嬤兒子看了看高齡且行動不便的阿嬤，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
「我知道兩位來這邊一趟非常不容易。還是我們用變通方式，待會我先幫阿嬤治療到下午一點後，兩位先出去吃飯晃晃，然後等我下午五點手術結束，再盡量擠出時間幫您母親多治療些呢?」我說。
「黃醫師，因為我媽媽年紀大，睡午覺對她很重要。我在台北沒地方讓她午覺休息，那我就仍然把她載回桃園，讓她睡一下後再載她過來好嗎?」憨厚的阿嬤兒子誠懇地看著我說。
「哇! 載回桃園休息後再載回來，這工程也太大了吧!」我心中OS.
自己心中正在掙扎時，櫃台助理突然走進來跟我說:「黃醫師，下午兩點的手術病人臨時有要事，最快要到三點才能趕到喔!」
「喔! 那剛剛好。那麼我們就看到下午一點後，讓兩位吃個飯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可以接著下午兩點看到三點，結束後讓阿嬤回家睡午覺好嗎?」我說。
「哇! 這太完美了。感謝醫師與助理!」阿嬤的兒子說。
……………..
一天門診結束，經過櫃檯前面。忍不住輕聲問了櫃檯：「下午的手術病人延遲，是病人真的有事延後，還是妳打電話請他延…?」
「聰明的黃醫師，您認為呢？」櫃檯助理給了我一個神秘微笑。
這個秘密，櫃檯助理懂，我也懂。因為醫療的溫度，就在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