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洋今天跟隨慈濟人醫會參與的口腔義診對象,是收容身心障礙住民的台東慎修教養院。
慎修的住民,雖然不像昨天植物人住民般行動完全受限,但是來自身體或心裡障礙的束縛,讓他們仍然無法接近正常門診。
今天的義診總共有12位醫師參與。一天下來合計為87位住民服務。其中斌洋有些印象深刻的小故事,分享如下:
《心靈被禁錮的阿志》
阿志,一位約莫30歲,顛癇合併氣喘病人。在他緊張的表情中偶爾伴隨著不自主的痙攣抽動。雖然如此,其實被禁錮在他形體內的,是一顆有禮貌又懂事的心靈。
在治療過程,阿志的氣喘與不自主顛癇抽慉的確讓治療難度增加。當他被水嗆到或不自覺抖動時,他並非抱怨,反而會一直說: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而當厚重牙垢被洗掉後出現酸軟表情時,他也一定是含著淚說:“沒問題,繼續洗”,似乎深怕降低我們幫他洗牙意願。
想想阿志有個如此善體人意的心,又能理性承受洗牙的不適。如此優質的心,卻被禁錮在無法自主的身體裡,他一定非常難過,卻也仍然表現如此友善正向,非常感慨與不捨……
《快樂的阿強》
阿強,一位重度智障病友。但對比的是,跟他短暫接觸過程,可以感受到他獨特的快樂魅力。
他雖然不知所云,但是逢人就露出滿口黃牙,開口大笑。在不自覺僵硬抖動的表情中,卻也不放棄任何跟人打招呼機會,甚至斌洋在幫阿強洗牙的過程,阿強還主動伸出手掌,要跟我Give me five 擊掌,並主動伸出拇指比讚,看完診甚至還跟斌洋行童軍舉手禮,狀似天真活潑的小孩,也讓整個幫他治療的過程,充滿了笑聲。
有時想想,阿強在醫學上雖然被定義重度智障,但一點也無損他保有快樂的能力。反倒是我們有些自認聰明的正常人,整天庸庸碌碌卻忘了如何快樂。這方面阿強似乎給了我們一些啟發,其實快樂是可以很單純的。
自己不禁拼命回想,距離上次放肆開懷大笑,倒底是什麼時候……
《門口歡迎的口琴伯》
在這次義診行程中,還有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住友。由於當我們剛抵達義診現場與即將離開時,這位阿伯都會坐著輪椅自動出現在出入口廣場,用非常燦爛的笑容與聽不懂的喃喃語言“引導”(?)我們前進方向,不時還吹著有些含糊的口琴進行曲,彷彿用軍樂般歡迎(送)我們,讓我們感受他純真的熱誠。
在義診中午空檔期間,我刻意到廣場找口琴阿伯,跟他說我想聽他吹口琴。他一聽有人要專門來聽他吹口琴,笑得嘴都合不攏。然後他很認真的吹了好一陣子口琴,然後又比手畫腳含糊講了十幾分鐘話。雖然我猜不出他演奏曲目,也不知他比手劃腳的含義,但我知道我跟他都很快樂。就他,他因為找到口琴聽眾而快樂;就我呢?我因為能給他快樂而快樂。
《刻意沉默的阿發伯》
阿發伯,一位雙腳略為萎縮,但力道似乎仍足夠到不用特別幫忙,也可以自己從輪椅起身。雖然如此,從他眼神中卻透露說不上來的落寞感。
斌洋在幫他治療過程中,無論溝通與配合度,感覺跟例行門診幾乎一樣順暢。想想他根本應該接受正常牙科門診服務就好,而日常照護只需採居家模式即可。
他接受治療時話蠻多的。但觀察當他看完診被移出診區,推向一群正在手舞足蹈,口齒稍嫌不清的住友群中時,他反而判若兩人,變成異常安靜。
想想像阿發伯這樣語言力正常的人,在一群溝通力遠不及於他的住友們之間長期生活,他容易找到暢快聊天對象嗎?若有選擇,他會想接受居家照護,跟自己家人生活在一起,到一般牙醫診所口檢,還是維持現狀?若現狀不是他內心所願,會不會跟花東資源外流,缺乏家庭照護人力相關?
此時體會出在他回到住友群時的沉默,會不會也是一種無奈的抗議?
《心得》
佛教故事中,當地藏菩薩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或者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時,好奇祂有沒有想過,地藏貴為菩薩?
聖經故事中,當耶穌為門徒彼得洗腳時,不知祂當下記不記得,耶穌是萬能上帝之子?
佛陀曾提醒我們“眾生皆平等”。
又說
“同理心”與“無差別心”,其實就是“菩薩心”。
但佛陀提醒我們倒底是要與誰平等,要同理誰,又是與誰無差別?
當我們在為慎修住民義診的投入與相處中,似乎自己的同理心,無差別心,與平等心慢慢重新被詮釋中。再更深入想,我們又是憑藉什麼因緣,能擁有如此福報,同時具備健康的身與心? 幸福如我們,真的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