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感恩因緣俱足，斌洋再次參與慈濟人醫會義診醫療團，前往基隆創世基金會為植物人作口腔保健義診服務。除了原本熟悉植物人班底外，本次義診包含基隆市牙醫師公會以及新店慈濟醫院等也都有多位醫師熱情參與，增加了本次義診的陣仗。而斌洋除了單純義診任務外，這次非常高興能夠與兩位年輕的慈院牙醫師編為同一任務組，同步擔任種籽醫師來儘量將過往義診經驗作分享與傳承。
每次的義診前，例行有一個「團隊行前叮嚀」的橋段。這個橋段是由資深醫護人員將植物人義診與一般義診所不同的特別注意事項作叮嚀與交代，並同時作「禮敬感恩」植物人住友的溫馨提醒。記得自己剛開始接觸義診的時候，坦白說對這個「禮敬感恩」的行前溫馨提醒不太明白其中含意，總認為自己既然是花時間與精力且千里迢迢前來的付出者，為什麼反而要感謝被幫助的人?
下面的兩堂課，給了我一些啟發．．．
＊第一堂課：鬧彆扭的嚴奶奶嚴奶奶，一位年約70的植物人住友。雖然臥病在床好一段時間，但從臉型上感受得出算是一位咀嚼肌肉力量強的植物人住友。
「奶奶您好！我們是慈濟人醫會牙科義診團隊。我們三位醫師來共同幫您作口腔保健服務喔！」
我帶著兩位年輕生力軍醫師，先跟眼前的植物人住友奶奶禮貌性打招呼。
不過這個招呼不打還好，只見招呼一打下去之後，或許是引起緊張或抗拒，讓原本放鬆的奶奶反而將兩側咀嚼肌用力咬到連外觀都可以看出輕微抖動，完全沒有配合把嘴巴打開給我們作口腔保健治療的意圖。
兩位年輕醫師看到適得其反的狀況，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奶奶，請您放鬆喔！儘量把嘴巴請打開，我們才能幫您洗牙．．．」
「奶奶對喔！趕快洗完牙，您才能繼續休息．．．」
兩位年輕醫師七嘴八舌地嘗試說服奶奶把嘴巴打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奶奶牙齒緊咬就是緊咬，完全不為所動。
「我們用張口器吧！」
其中一位醫師提議，並開始利用器械強制將奶奶的口腔撐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眼看奶奶的力氣逐漸用盡，張口器即將輕鬆完勝…
突然間，奶奶的眉頭深皺了一下，然後左側眼角流下了一行淚。這淚似乎包含了害怕、無助、精疲力竭與即將被迫妥協的五味雜陳。
「讓我來試試好嗎？」見狀後，我說。
「好吧！感謝。」年輕醫師回覆。
我向前親親拍了拍奶奶的肩膀，並且用掌心溫和的上下滑過奶奶上手臂。自己單純想讓掌心溫度，藉由直接的手部與奶奶上臂接觸來傳遞我們想呈現的溫度與關懷。
「奶奶辛苦了」。 我一邊說著，另一邊仍未停止的幫奶奶肩頸與上臂作膚慰與按摩。
「我可以體會您有點緊張，其實當有陌生人很接近我時，相信我也會跟您同樣會緊張喔！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想讓奶奶感受到，我跟她是站在同一邊。
「但是因為您的牙齒如果沒有清潔乾淨，這樣不但對您吃東西比較不健康，若家人或孫子來看你的時候，也有可能因為口氣不好而不敢接近，這樣好可惜喔！」我試著啟動奶奶心中的動機。
只見奶奶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而且口腔裡有些地方，或許連照顧您的家人與現場護理人員都不太好清潔到。而我們也只能半年來一次，所以非常珍惜這次幫您牙齒作清潔服務的機會喔！」
我溫和的跟奶奶表達了機會難得與在場醫護熱誠。奶奶的眉心跳了一下。
「但是奶奶請放心，我們知道您會緊張，因此會特別小心幫您做口腔保健，就好像作SPA一樣的輕，儘量不讓你不舒服，可是您要配合才有辦法喔！這樣好嗎？」
此時我邊說，邊將手由原本按摩肩頸上臂區域向上挪移到下顎後方的頰側肌肉附近，並嘗試作圓形圍繞按壓方式，引導奶奶的雙頰肌肉放鬆。
兩位年輕醫師也加入「臉頰肌肉SPA」陣容，共同按壓奶奶肌肉以舒緩她的緊張。逐漸的，或許是奶奶感受到我們理解與重視她的緊張，並感受到溫度及產生出不信任，奶奶的臉頰肌肉抖動真的逐漸消退，臉部線條逐漸溫和，終於…嘴巴自己微微張開了！
醫護團隊發現機會來了，於是趕緊將保護口腔的器械放入奶奶口內，三位醫師並利用自己所站床緣不同位置產生的各自視線優勢來分工合作， 用接力方式以最快速度與 最溫柔的方式，快速地幫嚴奶奶作了得來不易的口腔完整清潔工程。
課程心得：面對焦慮與抗拒，如同“北風與太陽”伊索寓言故事的啟發般，傾聽與同理往往勝過強制與蠻力。
＊第二堂課：身體健康，從齒開始小貞，大約20來歲的女性植物人住友，在蒼白但清秀的臉龐中，掩蓋不住一雙靈活與長睫毛的雙眼。
心中暗想她過去一定也曾是人見人愛的大美女。可惜的是，又是一起騎車不慎的交通事故，讓她的人生由絢麗變灰白。
小貞與其他目光呆滯的植物人住友不同的是，當有人跟她說話時，他的眼睛是可以靈活與快速的定睛聚焦在對方，彷彿有在仔細聆聽。
「小貞早安! 我們是義診團隊成員。我們來幫妳做口腔保健喔! 」我拍拍小貞的肩膀說道。
小貞的頭偏向右側，此時亮亮的眼珠子馬上向左轉向我，並盯著我看。
「小貞早安!」兩位年輕醫師也在右側跟住友打招呼。
小貞的眼睛再次快速轉向右邊，眼露好奇神情看著他們。
「這真是一個眼神與身體不搭配，被禁錮在不自在身體裡的活潑靈魂…」我心中無奈OS。
自己突然有個感覺，或許除了口腔保健之外，我們應該有能力可以給得更多。
「小貞，妳的眼睛好靈活又好亮喔！」 我說。
「對耶！我也有發覺，妳對我們的說話都超級有反應！」年輕醫師接話。
小貞的頭雖然無力轉動，但眼睛總是繼續咕嚕咕嚕轉，忙著定睛看不同說話的人。
「我跟你說喔！眼睛是靈魂之窗，所以眼睛的靈活度往往可以顯現一個人健康的程度。」我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她也看著我。
「妳的眼睛既靈活又漂亮，代表其實你的身體地底子仍然不錯。所以雖然身體暫時不太習慣移動，但只要相信自己，知道這段臥床期間只是人生過渡與暫時休息期，妳一定會越來越好喔！」我笑笑的跟她說。
「小貞加油！我們也覺得妳跟其他植物人有點不一樣。妳一定要努力喔！」旁邊的醫師用正向的口氣接話。小貞的眼神似乎有些悸動。
「既然已經要開始恢復身體健康了，那我們就約定從牙齒健康開始好嗎？」我開始把話題導回今天前來的目標。
此時身邊兩位年輕醫師也同步開始揉捏按摩她的兩側臉頰肌肉，引導她將嘴巴打開。或許先前的互動啟動到小貞內心深處渴望恢復健康的意志力，只見小貞貞的就把臉頰肌肉放鬆，上下齒列間也慢慢出現間隙。
「哇！謝謝小貞，妳好棒！」年輕醫師一邊說，一邊彎腰準備幫她開始洗牙。
小貞或許察覺到醫師需要彎腰與身體前伸才能幫她洗到牙。小貞的身體突然出明顯抽動，脖子並轉向到方便醫師洗牙那一側，嘴巴也保持打開。
「這真是我所見到過最友善的植物人住友了。」我讚嘆的說到。
由於小貞讓我們有了更佳的視線與角度，於是經過在場醫護人員的通力合作，很認真的幫小貞的口腔結石清理完成，還她一口亮白牙齒。
課程心得：如同心理學“畢馬龍效應”所說，只要相信，就可以產生無比力量。
＊結語植物人義診完成。
終於再次從塞滿病床與各種管線的擁擠室內場域，邁向充滿陽光與自在空氣的諾大戶外空間時，心中充滿滿感慨與感恩。感慨的是，從住友不同生命故事中理解有時「健康」真的比自己以為的還脆弱。
除了隨時珍惜當下外，注意健康與安全是重要課題。
感恩的是，我們的自在一呼一吸與行動自如，這種自以為天經地義的事，其實也是某些人夢寐以求的夢想。而這些恩賜，我們真的要感恩與珍惜。
回到文章前頭，一開始踏入義診的自己，不太明白「禮敬感恩」植物人住友的意義。但是隨著這幾年義診次數的累積，體會到藉由參與過程與病患及照護者接觸，了解他(她)們與照護者的身心現狀來反思與感恩上天賜予自己與家人健康平安的幸福與珍貴，並且感恩讓我們有為他們植福田結善緣的機會。再則植物人住友如同佛經所說的化身「病相菩薩」，以親身發生的經歷故事示現我們健康維護與危險禁絕的重要性。因此自己逐漸體會出「禮敬感恩」住友背後的深層底蘊與必要性。
義診場，脾氣修鍊場；義診場，健康覺察場；義診場，人生修道場。
資料來源：柏登牙醫粉絲團
